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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高考成績出榜,各地頻頻曝出高分喜訊,惹得吃瓜群眾一陣羨慕,又是“別人家的孩子”。那么,你見過400多年前的科舉考卷嗎?被稱為海內(nèi)外孤本的明代狀元試卷又長啥樣?古代學霸如何回答帝王之問?近日,“道中華”就此話題專訪了山東青州博物館圖書資料中心主任朱伯霞。道中華:古代科舉制度從什么時候開始,整個過程是怎樣的?朱伯霞:科舉考試是中國古代一項重要的人才選拔制度,因采用分科取士的辦法,故稱科舉。科舉制開始于隋煬帝大業(yè)二年(606年),至清光緒三十一年(1905年)宣布廢止,歷經(jīng)1300年之久。
▲明清科舉考試系統(tǒng)。(圖片來源:視覺中國)
隋文帝分科考試,設“秀才”和“明經(jīng)”兩科,此時并沒有形成一種嚴密的制度,只能說是一種關于官員選拔方式改革的嘗試,是科舉的雛形和基礎。至隋煬帝時期,設進士科,以“試策”取士,也即“有司就政事、經(jīng)義等設問,令應試者作答”,科舉制正式形成。唐代科舉不斷完善,分為“常舉”和“制舉”。武則天時期,演化為“文科”和“武科”,創(chuàng)立武舉。北宋前期,承唐及五代之制,主要有進士、諸科(明經(jīng)、明法、學究等其他科目的總稱)。宋代大幅度增加科舉取士的名額,并進一步規(guī)范了科舉考試的流程,對考官實行鎖宿制度,對試卷實行謄錄法等制度,完善了殿試考試,并使之成為制度。明清時期進一步完善形成縣試、府試、院試、鄉(xiāng)試、會試、殿試等逐級考試。參加科考的考生稱為童生,童生經(jīng)過縣試、府試、院試,考試合格后稱為秀才。秀才可參加每三年一次的鄉(xiāng)試。因考期在八月,故又稱“秋闈”,通過者稱為舉人,第一名稱解元。《范進中舉》講述的就是范進由秀才經(jīng)過多次考試中得舉人。舉人再赴京城參加每年二月(乾隆后改在三月)舉行的會試,即“春闈”,第一名稱會元,被錄取者稱為貢士。此時便取得了殿試的資格。
▲南京中國科舉博物館的古代考生考舍。(泱波?攝)
殿試,又稱“廷試”,是會試取錄以后對取錄士子們進行重新排名的考試,也是科舉制度最高級別的考試。殿試由皇帝親策于庭,考生現(xiàn)場答卷,通過者晉升為進士。考中進士后,意味著古代讀書人的應試生涯結(jié)束。殿試分三甲(三等)錄取。一甲賜“進士及第”;二甲賜“進士出身”;三甲賜“同進士出身”。二甲三甲錄取人數(shù)不定;一甲進士取3人,第三名為“探花”,第二名叫“榜眼”,第一名稱“狀元”。殿試作為最高級別的考試,中進士者被認為是國家重要人才,往往會被委以重任,在國家治理中發(fā)揮重要作用。總而言之,科舉作為考試取士制度,目的是選拔人才為國所用。科舉制打破了隋以前選官用人制度上血統(tǒng)、門第、財產(chǎn)的限制,以科考成績優(yōu)劣為主要依據(jù),為寒門知識分子入仕提供了制度保障,實現(xiàn)了“學而優(yōu)則仕”,一定程度上也減少了吏治中的舞弊現(xiàn)象,擴大了政權(quán)的統(tǒng)治基礎,有利于大一統(tǒng)社會的穩(wěn)定與進步。朱伯霞:歷代的考試內(nèi)容是有一定區(qū)別的。唐朝科舉考試明經(jīng)、進士兩科最為重要。明經(jīng)考試的內(nèi)容有:(1)貼經(jīng)——考查儒經(jīng)或道經(jīng)的內(nèi)容,掩其兩端,中開一行,“裁紙為帖”,每帖空三字,由考生據(jù)上文或下文填寫,有點像“填空題”,是明經(jīng)考試的第一個“門檻”;(2)經(jīng)義——以經(jīng)書文句為題,應試者作文闡明其中義理;(3)時務策——論時務的對策,對現(xiàn)實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文化等方面的問題提出對策。三者中又以貼經(jīng)為主。進士考試內(nèi)容則為貼經(jīng)、詩賦和時務策,以詩賦為主??假N經(jīng)能死記硬背,考詩賦則需要獨立思考。因而考中明經(jīng)容易,考中進士很難,故時有“三十老明經(jīng),五十少進士”之說。宋代進士科考試的內(nèi)容包括詩、賦、策論及儒家經(jīng)義,重點在詩賦和策論方面。其余諸科或以對儒經(jīng)的默誦、理解為主,或以對禮法、專史和律令的掌握為主。明代科目基本沿襲唐、宋舊規(guī),而略微變更其考試內(nèi)容,多以《大學》《中庸》《論語》《孟子》四書,以及《詩經(jīng)》《尚書》《禮記》《周易》《春秋》五經(jīng)命題,士子以程朱理學解釋為依據(jù)作答,文章的格式規(guī)定為“八股文”——即學子必須遵循固定格式,按破題、承題、起講、入手、起股、中股、后股、束股八個部分結(jié)構(gòu)文章。
▲明代余士和吳鉞共同繪制的圖冊《徐顯卿宦跡圖·棘院秉衡》中,描繪的明代科舉考試場景?,F(xiàn)藏于故宮博物院。(圖片來源:北京日報)
▲位于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縣的云南提督學政考棚。(圖片來源:云南網(wǎng))
▲建水縣云南提督學政考棚雕塑。(圖片來源:視覺中國)
道中華:中國歷史上共產(chǎn)生過700余位狀元,為何現(xiàn)存的狀元卷卻寥寥無幾?青州博物館狀元卷又是怎樣被發(fā)現(xiàn)的?朱伯霞:朝代更迭、建筑搬遷或損毀、戰(zhàn)爭以及紙張年久難以保存等,都會導致大量資料散佚、湮滅,科舉考卷自然也不例外。
▲趙秉忠狀元卷,青州博物館“鎮(zhèn)館之寶”。
青州博物館館藏的“明萬歷二十六年狀元趙秉忠殿試卷”是我國現(xiàn)存最早的殿試卷。趙秉忠(1574—1626),生于神宗萬歷元年,明代青州府益都縣(今山東青州市)人,出身官宦之家。萬歷二十六年(1598年)高中狀元,授翰林院修撰,官至禮部尚書。1983年5月,在趙秉忠的家鄉(xiāng),今山東青州市鄭母村,發(fā)現(xiàn)了他考中狀元的殿試卷。經(jīng)時任青州市文物管理所所長魏振圣先后24次登門拜訪、動員,最終,趙秉忠的第13代孫趙煥斌深明大義,將祖?zhèn)?00多年的傳家寶捐獻給國家。故宮博物院專家鑒定,殿試卷的紙張、綾子、文字、圖章等都是明代原物,此事轟動國內(nèi)外。在此之前,我國尚未發(fā)現(xiàn)過明代殿試卷。狀元卷的發(fā)現(xiàn),為研究我國的科舉制度提供了真實可靠的資料,被譽為“海內(nèi)外孤本”,為國家一級文物,彌足珍貴。
▲青州博物館館藏趙秉忠畫像軸。(圖片來源:青州博物館)
道中華:這件海內(nèi)僅存的孤本狀元卷都寫了什么?從中是否可以看出士人學子的治國才能和品格志趣?朱伯霞:這篇狀元卷的殿試題目是“問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”,論證的核心是如何改善吏治問題,以實現(xiàn)政治清明、社會祥和的盛世局面。趙秉忠中狀元時年僅25歲,風華正茂。他在這份2460字的殿試卷中用犀利的筆鋒、中肯的言詞,熔經(jīng)鑄史、虛實并舉地闡述了要“立實心”“舉實政”以及“以實心行實政因以實政致弘勛”的關系,并提出治國安邦的重要建議。在試卷中,趙秉忠論述了帝王與百姓、政策與法治、法治與德治以及廉政對于安撫民心、穩(wěn)定社會、治國安邦的重大作用。在人君論方面,一反“草民”之說,明確提出了“天民”的觀點,將帝王與平民百姓置于上天面前的平等地位?!疤觳荒苤卫硖煜露吨司?,君之位曰天位,所治之民曰天民”。這是民本思想的體現(xiàn),也是這份狀元卷的閃光點。此外,趙秉忠提出了一系列改革建議,提出“立紀綱,飭法度”“振怠惰,勵精明”,主張“激濁揚清”,褒揚清官、懲處污吏。同時,他極力建議為百姓提供受教育的機會;把忠君思想和愛國愛民思想高度統(tǒng)一起來。可以說,這份狀元卷,文筆犀利,針砭時弊,飽含熱忱與赤誠,體現(xiàn)出年輕讀書人為國分憂、勵志改革圖新的精神與責任擔當。整篇文章文筆流暢,觀點鮮明,說理透徹,一氣呵成,是一篇難得的好文章。千年科舉,僅留一卷。四百多年后的今天,當我們凝視這“第一甲第一名”時,依然能深深感受到金榜題名、大魁天下時,狀元郎的慧如泉涌和意氣風發(fā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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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《文之蘊——永系民心》以舞蹈形式,展現(xiàn)趙秉忠心懷天下、情系百姓的家國情懷,及其敢為人先、為國奉獻的高貴品格。(視頻來源:青州市融媒體)
【以上內(nèi)容為專家個人觀點,不代表本平臺立場?!?/span>
受訪者簡介:
朱伯霞,山東青州博物館圖書資料中心主任,副研究館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