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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包雖小,情意綿長。它將所有的情與愛、思與戀“包”在其中,成為極具中華民族特色的傳情之物,是中國式古典浪漫中最明朗的表白。
最近大熱的電視劇《蓮花樓》小伙伴們追過嗎?最戳小編虐點的是一只荷包。即便成為了隨遇而安的李蓮花,但這只與喬婉娩定情的荷包依然被他貼身攜帶了十年,說明他從未真正忘記阿娩,荷包代表他深藏內(nèi)心的一份深情,也是他睹物思人的一點念想。然而那只被他珍藏十年的荷包卻被阿娩投入火盆,化為灰燼。這也標志著屬于李相夷和喬婉娩的年少愛戀,在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十年后才終于畫上句點。
▲電視劇《蓮花樓》截圖。
用一件物品傳達心意,是人類社會約定俗成的習慣和行為。在古代,荷包除了表征身份、寓意吉祥外,最大的功用便是表達情愛與相思,是有情之人的定情信物。穿越千年的歷史長河,回溯至元代凈州路(今內(nèi)蒙古自治區(qū)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)的草原古城,似乎仍能聽到金戈鐵馬、烈火狼煙中傳來的鼙鼓聲聲,看到上演的一幕幕壯烈的歷史劇。在這片演繹著草原文化和農(nóng)耕文明交織畫卷的土地下,埋藏著一枚小小的元代荷包。也許是凈州路古城的一位蒙古族女子,用綿綿情意繡出這一傳情的荷包。
▲元代團窠滴水紋織金錦褡褳荷包。(中國民族博物館 供圖)
這件文物全稱為“元代團窠滴水紋織金錦褡褳荷包”,上世紀末出土于內(nèi)蒙古自治區(qū)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元代墓葬遺址。包型為長方形,以織金錦為面料,夾層,絹里,表面以深色絲線起花,上有如意云頭紋、滴珠窠紋等,上下殘留布系帶,精致實用。荷包屬褡褳樣式,褡褳即一個方形布袋,中間開口,兩頭各有一袋,可搭在人肩頭或牲口背上,后逐漸從承裝大件物品演變?yōu)檠b飾性小型褡褳荷包。這件荷包在制作技法上采用了織金錦,印證了蒙古族、漢族深入的文化交流,并凸顯了元代社會風尚的流行趨向??椊疱\是以金縷或金箔切成的金絲作緯線織制的錦,這項織造技術肇始于戰(zhàn)國時期,在唐宋之際逐漸成熟,并受到遼、金、元三朝崇尚黃金的北方游牧民族統(tǒng)治者的喜愛,元代的織金錦技術在兩宋基礎上取得了空前發(fā)展。元代的蒙古族貴族不僅衣著華麗的金錦,就連日常生活中的帷幕、椅墊、床被,以及小小的荷包,都能找到以織金錦所制的實物遺存。荷包的紋飾是社會審美情趣和生活理念的反映,更是文化流動的符號。團窠紋是我國古代民族文化的重要代表,但從其起源與發(fā)展看,則體現(xiàn)了中西方文化相互影響下的繼承與創(chuàng)新。漢代絲綢之路開通后,西方藝術文化形式也逐漸影響到中原的裝飾文化。團窠紋吸收改造自中亞的聯(lián)珠團窠紋。聯(lián)珠團窠紋是指外面帶有一圈珠子,圈內(nèi)有一個或一對動物的紋樣。這種紋飾起源于波斯文化中的王權之環(huán),代表神明將權力賜予君王。到了薩珊王朝時期,它變成一種宗教意味濃厚的紋飾,象征著光明與神明福佑,成為波斯藝術普遍使用的圖案。團窠圖案在北朝時傳入中原地區(qū),在唐代達到頂峰,并在絲綢上普遍應用。它以飽滿的圓形為基本式樣,層次豐富、形象豐滿,符合唐代雍容華貴的審美風尚。在波斯聯(lián)珠團窠紋樣的基礎上,人們又加入中原地區(qū)“天圓地方”“美好團圓”的傳統(tǒng)美學觀念和文化內(nèi)涵,逐漸形成四季花卉、人物動物、吉祥龍鳳等多種題材的團窠紋樣式。通常情況下,窠與窠之間沒有直接的交疊,而是上下左右交錯出現(xiàn),用輔助紋飾關聯(lián),既相互獨立又不斷往復,變中取律,極具觀賞價值。元代蒙古族學習吸收中原文化特色,體現(xiàn)在對裝飾紋樣的運用上——元代服飾面料普遍使用團窠紋圖案,這件荷包便借鑒了典型的滴水團窠紋樣。一方小小的荷包,既能盛放古今貫通的兒女情長,也能承載中華悠悠千年大歷史觀下的文化融合屬性。“子規(guī)啼,不如歸,道是春歸人未歸”,荷包所傳遞的相思之情,在中華文化傳承千年的歷程中被打上深深烙印,成為國人共同的文化記憶。盡管荷包不再是今人傳遞愛意的必備之物,但這份文化記憶憑借著文物的無聲講述,將亙古不變,代代相傳。(本文刊發(fā)于《中國民族報》2023年8月22日。作者:吉嘉潔,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學者。)【以上內(nèi)容為專家個人觀點,不代表本平臺立場?!?/span>